諾努客拔煙囪 - 記「2013南台灣廢核種子講師培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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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民宿附近高地遠眺,右上角淺綠色建物即為核四。(攝影/ 劉育豪)
文/劉育豪(高雄市港和國小教師)
從來,旅行的意義,都在尋求閒適與美好;但這一趟東北角之旅,卻仿如朝向毀滅事實逼近的一回心靈苦旅。
旅次以身為度,心的苦則是對台灣未明前程的茫惑。
早在4月11日,我們先上了一堂室內課,聽根政執行長提綱挈領揭示了核電與核四的種種不堪。課程內容除了傳達出「拒絕核電」是另一種生活和發展選擇的新可能以外,還就國家整體能源政策與產業永續發展,鉤勒出了某種藍圖──此一藍圖,其中當然沒有核電。
4月13日,帶著難以輕易解消的疑慮,我們驅車北上。車上,伴隨我們一路馳騁的,是崔愫欣導演發表於2005年的【貢寮,你好嗎?】。八年後再看此片,一股悲痛情緒揮之不去:核四怪獸存在的現實,長年以來沒有改變,甚至是更糟了。
車至貢寮,放妥行李,尚未覽盡民宿周遭美景,我們便開始了綠色公民行動聯盟賴偉傑理事長的專題講座。龐雜資料中,各式數據、圖表,歷述出核電與核四之所以應該揚棄的理由。講座後段,偉傑理事長對比了再生能源發展有年的諸多國家(例如德國),其朝非核家園邁進的腳步之穩健,實在是不思長進、死抱核電不放的台灣政府,應當好好見賢思齊的極佳典範。
課程過後,我們走出戶外。遠眺核四時,不禁有陰影升於我心,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惘惘的威脅。到了核四重件碼頭旁的沙灘,偉傑理事長向我們說明沙灘流失的現況,不證自明的是:核四尚未運轉,就已經對海岸生態造成嚴重破壞,更何況要是開始發電,遑論輻射問題,光是大量排出的冷卻池廢水,註定了終要煮沸原本蔚藍如鏡的大海!
用過晚餐之後,是當天的重頭戲:與貢寮鄉親的面對面座談。「鹽寮反核自救會」的幾位核心成員一字排開坐下時,儼然一頁史實隨之展開,說的盡是在地反核的辛酸血淚。當中,楊貴英以一位母親的角度,平靜控訴著反核未竟的無奈,說著說著,她激動了,我也差點被逼下眼淚。前會長吳文通有條不紊的發言,更是撼動人心,尤其他喟然自道:「我們只是在做該做的事,就像你們也是在做該做的事。」這是何等有力的召喚,兼以鼓勵我們這群廢核種子講師,之後即將接上前輩開展出來的路,不懈往前邁進才是王道。此外,在這些前輩身上,我深深為其紮實的「反核庶民知識」所懾服,也期許自己能有效吸收各式論述,內化為個人能量,蓄勢待發。
隔天一早,穿著雨衣,我們下到民宿主人的梯田,體驗「諾努客插秧」。事實上,我們僅僅除草而已,就切實感受到樸門自然農法工事之不易。笑鬧之中,我卻心有不祥,將來若核四運轉後發生問題,那這周圍生產出來的農畜產品,豈不像福島那般,盡皆遭受鄙棄?
在民宿主人梯田地排成人字型、做反核操,口喊「我是人我反核」。(攝影/ 吳俊毅)
廢核宣講種子講師於核四廠附近貢寮的「一間屋」結訓合照。(攝影/ 劉育豪)
手腳洗淨,回到室內,是綠盟廢核種子講師的實戰經驗傳承。持平而論,核能仍是具有高度爭議的議題,要想好好說予人知,「know-how」便極為重要。交流過程中,我們開始對於日後的對外分享有了具體想像,並且在學長姐功力的加持之下,似也長出初生之犢的野心,期待來日能夠好好演出一番。
離開東北角之前,我們車至龍洞。此處離貢寮已有一段距離,但視野中,核四那根高聳煙囪卻揮之不去。詫愕之餘,我想起詹冰著名的童詩〈插秧〉:「水田是鏡子 映照著藍天 映照著白雲 映照著青山 映照著綠樹 農夫在插秧 插在綠樹上 插在青山上 插在白雲上 插在藍天上」──顯像出來是何等悠適自然的畫面哪。然而,那片諾努客們揮灑過汗水的民宿水田,青山綠樹藍天以外,核四煙囪卻也映照其間,著實教人惴惴不安。期盼在不久的將來,我們能合力拔掉那戳破天際線的醜陋巨獸,好讓貢寮人民安居於台灣一隅,更讓台灣就此躋身非核家園行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