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爭的力量來自對家鄉最深的愛戀——專訪美濃在地人士：黃森蘭

(楊爵綺攝。)

在美濃不論提到反對吉洋人工湖的開挖或解說員，人稱「老爹」的黃森蘭先生可說是在地的活躍人士。不了解老爹的人，從他積極反對「吉洋人工湖開挖」的作為，或許會以為他大概是天生反骨，且從年輕就開始涉入反對運動；事實不然，老爹不論是求學或出社會工作，一直都是「乖乖牌」形像，直到約10年前退休，他的人生才與「反對政府不當政策，走上街頭」越來越有交集。為何這位已年過六旬、人生經歷十分豐富的長者在「吉洋人工湖開挖」一事上高舉「反對有理！」的旗幟？從他毫不保留的分享中，筆者理解到除了知識的汲取，更多的是來自他對生命的省思，及對故鄉一切的珍愛之情。

老爹年輕時也像很多在農村出生的年輕人一樣，為了謀生成了離鄉背井的遊子。民國66年，一場重創南部的賽洛瑪颱風，將心繫家鄉的老爹吹回故鄉美濃，回到他熟悉的手巾寮老家。回美濃，老爹不是沒動務農的念頭，但一想到「溫飽」的現實問題，他只好將那份想望藏在內心深處，一腳踩進當時少有人會從事的保險業，一做也做了二十多年直到退休。退休後的老爹想開展的「事業」有：經營「民宿」、「有機農業」及「解說員」，但他不躁進，踏實地從上課吸收知識及資訊，確認自己的諸多夢想哪個較有實踐的可能，卻萬萬沒想到年過半百的他，竟會因「解說員」這個兼差性的工作與「反吉洋人工湖開挖」結下不解之緣。

老爹說他本來對這些社會事並無太大的興趣，更不用說為反對政府政策而走上街頭！他會一頭栽進，實在是因為古德福先生。「古伯伯才是始作俑者！」老爹帶著十分敬重的心笑著說。古伯伯震碎老爹堅信50多年的「吳鳳夢」，對老爹半百後的人生是個重要的轉折。雖然老爹內心因此有著強烈被國家欺騙的失落感，然而，「一語驚醒夢中人」的威力，讓老爹重新審視自己、審視這個社會運轉的機制，尤其是政府這個角色。雖然很痛，但痛的有價值！訪談過程，他不斷提及「古伯伯」就知道他們因著吉洋，因著諸多地方事而成了莫逆之交，也因為家住得近，古伯伯成了老爹商量，討論大事的對象。

劉昭能老師則是另一位讓老爹景仰的「前輩」。老爹說，他上劉老師的課，強烈感受到劉老師那股想將美濃的好推銷出去的熱忱。劉老師解說時常將與美濃有關的社會運動或環境變遷融入他的內容中，令人動容的語言，讓老爹對家鄉美濃的過去、現在，及未來有更深層的理解與期待。而旗美社大，可說是老爹退休後「獲取知識」與「思辨能力精進」的重要據點。

因著參加旗美社大舉辦的「吉洋人工湖開挖」座談會，讓老爹從地球公民協會李根政執行長(現已改制為基金會)的說明獲得與水利署召開的「吉洋人工湖開挖說明會」所提出的「美麗願景」十分不同的資訊。面對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老爹也曾困惑過，不知孰真孰假，因此，懷著對家鄉的濃烈情感，老爹靠著積極地吸收相關資訊、與可信靠友人，在地組織相互討論，及長期觀察手巾寮一帶的農地因自來水公司鑿井取水導致土壤水分涵養的明顯變化，明白官方擘劃的吉洋平地湖泊帶來的美麗願景只是另一個欺騙人民的「吳鳳夢」！從此，老爹內心更加篤定，為了保護家鄉的好山好水，及優良農地，他要勇敢地走出去！與環運之士、美濃親友，及養育眾生的土地間並肩地站在一起，同聲向不正視國土規劃的政府吶喊出我們對環境正義的渴求。

從2003年一路走來，老爹不曾對此悲觀過。筆者問「是甚麼樣的力量支持他越走越得力？」他一貫笑笑地回答：我之前做保險的阿，很清楚人的壽命長度嘛！走過人生一段長路，我對於「我們將留甚麼給後代？過去，我們汲汲營營地觀注了甚麼？忽略了甚麼？有更多的省思。」退休後進入社會大學的另一段學習路，讓老爹從與形形色色的人相處更明白「永續」的價值與可貴，所以，他帶著堅定的語氣告訴筆者：「來日不多，要加緊腳步在適當的位子，做該做的事！」對於未來反對吉洋開挖，他顯然已將時間規劃好了，平時，就以解說員的角色播下希望的種子，並主動到社區舉辦說明會讓更多在地居民明白政府的願景終究只是無法實現的「南柯一夢」。

訪談過程，老爹多次表達對地球公民基金會夥伴的肯定與關懷，期許大家在此事上繼續合作前進。

訪談結束，我們一起步行至古伯伯家，繼續未完的談天說地。眼前望去一片廣大的綠地，內心感受到無數強韌的心跳在那盡情地跳動著！然而，我們大有為的政府竟在一個又一個的冷氣房內發揮著令人倒胃的想像力，打這片遼闊原野的主意，執意要將美濃人的常民生活與壯闊高屏平原間築起一道冰冷高牆。不為何，只為一圓他們的貪婪之夢！